兴趣听着,却见喜指着其中一列对敢说道:“你我兄弟,正好生于长平之战前后。”
确实,喜生于昭王四十五年,那一年秦攻韩国,韩兵溃不成军,韩王割地求和。然韩上党郡守冯亭不愿降秦,主动将辖区和百姓献于赵国,赵将廉颇遂屯兵于上党南界,与秦对峙长达两载。仗越打越大,每个郡都必须征召兵卒去前线,连他们的父亲都被征召北上参战。
直到昭王四十七年,双方才打响了长平之役,战争结束后一个月,敢也出生了。他们的父亲很快回到故乡,很幸运只受了轻伤,还升了一级爵位。这本是可喜之事,但不管乡人怎么问,父亲对战场的情形却只字不提,只变得嗜酒,脾气也暴躁了许多……
他们家族与赵国的渊源仍在继续,今王十三年时,喜被征召从军——每个秦人一生至少有一次服兵役的经历,而他与乡党什伍奉命开拔的地方,正是赵国邺城。这一去就是三年,先后跟随王翦、桓齮两位大将征战赵地,好在一路都是顺风仗,喜从区区上造升至大夫,最终载誉归乡。
只是今王十五年平阳之战,秦军一战斩杀十万赵卒时,喜才明白家翁当初在长平究竟看到了什么……
好在战争总算结束,赵人变成了“新秦人”,都是大王治下黔首,从此不用再刀兵相向了吧?喜不由感慨:“从我出生时算起,一直到去年,也就是今王十九年,秦才终于灭了赵,打下了邯郸城,真是不易啊。”
听到这,敢终于找到了说话的由头,他拊掌道:“正是如此才奇怪呢!赵国去岁不就亡了么?为何我今早收到县中文书,又要各乡里征兵赶赴赵地?”
“噢?”喜闻言一愣,却拒绝接过敢递来的文书,因为这不属于他的职责——喜很讲究法家的各司其责,轻易不愿越矩,弟弟遇到疑难求问可以,毕竟喜近日算是告假休沐,不穿官服,但若移书到他手中代办,却万万不可。
“应该只是戍守罢。”喜说出了他的猜测:“赵邦新附于秦,律法尚未推行,必是群盗横行,确实需要从各郡发兵驻守,以靖地方。”
说完他继续盯着敢,终于看出弟弟话里有话。
敢起身避席,对喜道:“不敢隐瞒兄长,按照里中各户服役的顺序,这一次,该轮到遬去了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