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案子是铁证如山,任谁也替他翻不了案……”雍正不待他说完,轻轻摆手道:“朕不要听这个。这都是明面儿上的。背面的话更要紧,你别尽给朕颂圣。”
李卫干咳一声,舔舔嘴唇说道:“这个是皇上密折朱批上早就训诫过奴才的。奴才是皇上家奴,自己去官场听闲话,断没有人敢说真话。奴才奉旨结识江湖上的人,像漕帮、盐帮、青帮这些码头主儿,倒也还听奴才的。时不时就传来些民间的闲话,又怕断了这条言路,奴才只是听,奉朱批不予追查。”他缓了一口气,瞟了一眼不动声色的雍正,说道:“反面儿的,一是说年羹尧功高震主,不知道收敛,他要学郭子仪自卸兵权,就落不了这下场。
“还有一等妄人,说先帝爷驾崩,隆科多在内,年羹尧在外,两个人勾连好了,私改了先帝遗诏,把‘传位十四子’改成‘传位于四子’,所以万岁一登极就要灭口,拿着这三个人开刀。”
雍正的神色愈来愈严峻,目光望着宫灯后楹柱,像要穿透宫墙一样凝视着远方。因见李卫住了口,雍正忙收神道:“你说,说嘛。”
“是。”李卫咽了一口唾沫,“有人说,年羹尧的妹子是主子的贵妃,早年就在主子跟前周旋,知道皇上的事太多,皇上不除掉他,怕……怕天下后世议论……
“有人说,是奋威将军岳钟麒告了年羹尧刁状,年羹尧和岳钟麒争功,主子借机杀了年。
“还有人说,主子是‘抄家皇帝’。八爷是个贤王,声望能耐都比主子强。年羹尧看主子不是……仁君,就和八爷勾手,主子铲除年羹尧,是为防八爷作乱。
“太后薨逝,当时就有人传言,是主子逼得太后没法活,碰柱子自尽的。太后叫主子放开手,待八爷十四爷像个哥哥样子,皇上顶口,母子翻了脸,太后就……自尽了。当时十四爷就在场,把这事写信告诉了年羹尧,说主子是秦始皇。年羹尧想当开国功臣,想当王爷,就派汪景祺去马陵峪和十四爷联络,汪景祺被拿,事情就败露了。”
雍正一直听得很专注,但他的脸色却愈来愈难看,青灰的面孔紧绷着,两排细白的牙咬着嘴,不时颤抖抽搐一下。待李卫说完,雍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奶子,大约奶子早已凉了,他像咽苦药一样皱眉攒目强噎了下去,将杯一举,似乎要摔碎那只杯子,却又轻轻放回案上。他下了地,背着手来回在地下踱着,青缎凉里皂靴发出橐橐的响声,越踱越快。李卫和满屋的侍女太监的目光都随着雍正的身影转来转去。突然,他停住了,目光盯住了炕后一张条幅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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