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喳!”
罗镇邦答应一声,忙到后边吩咐,那起子官员戈什哈马弁轿夫巴不得这一声,跌跌撞撞下堤呼仆觅轿,顷刻便如鸟兽散。罗镇邦带着一个矮个子黑瘦中年人赶到他们面前,田文镜笑指着那个中年人道:“钱度——我衙里的钱师爷——见见李大人。”李绂见钱度虽然短小,更透着精悍之气,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,一望可知也是个不安分人,心里厌憎,却挽住了钱度道:“老头子别这样,请教你时多着呢!”钱度笑嘻嘻道:“巨来大人清名满天下。我学生是久仰了的呢!今儿天津桥畔风雪相会,学生缘分不浅。”说完,轻轻向堤下招了招手,早有一个戈什哈三纵两跳上堤来,怀中却抱着一大堆蓑衣,抖开来正好四件。钱度又道:“这个天儿,里头皮袍也冻煞!我叫他们到附近百姓家借了几件蓑衣,不为避雪,只图个挡风,雪中蓑笠而行,也助些雅兴么!”本来有些沉闷的气氛经他这么一搅和,顿时松快起来。
“天津桥我久闻其名,就在这里不成?”李绂和众人抖落了身上的雪,披上厚厚实实的蓑衣,果然觉得挡风,因笑着问罗镇邦:“桥离这里有多远?”罗镇邦一笑,用手遥指洛河对岸,说道:“那片小杨树林子北边,沙滩上就是。其实极不出眼的一座拱亭小桥,名气却大。文人墨客春秋两季时常到这里会文,平时也不大有人来。”李绂这才知道洛阳这座名满天下的“天津桥”并不横跨洛河,而是废置在洛河滩上的一处名胜。李绂见田文镜仍在出神,便笑道:“还在想你的‘棉花’?你这么当官,一多半得累死。咱们到天津桥看看去!”田文镜一笑,说道:“来洛阳五次了,不是河工就是垦田,哪处名胜也没看过,雅兴都没了。按说这样的天儿,这么开阔的河景,很该有点诗思的,如今我是出不了这个风头了。”
于是四个人颤巍巍下河堤拥雪而行。穿过一道沙滩,临河而立,更觉雪花迷离,天地混茫。李绂看着碧青如石的河面说道:“这里的水恐怕很深的吧,我小时候踩破冰落过水,至今心有余悸。走这样的河面,真是小心惴惴,如临深渊。”罗镇邦笑道:“不妨事的,你们看,这上头隐隐约约还有大车印。原来说李制台要去看伊阙,我叫人试过多少遍了。你两个封疆大吏,要在我河南府出了事,恐怕万岁要殉了我罗镇邦呢!不过水深倒也是真的,夏天航船吃水吃到六尺也畅通无阻。去年李又玠(李卫字)去陕西打这里过,在洛阳城南安澜楼吃酒,天水一色,沙鸥成阵,也不亚江南风光。当地几个名流还写了不少诗呢!”
“又玠吟诗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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