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儿子扣着钮子也推门出来,到船上起锚。一阵铁器相撞声风箱声和老头子的咳嗽声,给这阴沉可怕的凌晨带来不少活气。刘统勋上前对那老艄公说道:“老人家,我们要过河,这天儿成么——怎么这渡口只有你一家?”
“上游修了新渡口,客人多,都迁过去了。”老艄公接过老婆子送过的一大碗热面条,向嘴里胡乱挑着,满是眵目糊的眼看了看渡口,说道:“这边呢,还有几条船,都在对岸,早起儿进城人多,这边没生意——这天儿怎么了?只要不是河汛涨大水,下猛雨也照样过人!”说话间阿二阿三也已吃完饭,扯着衣襟擦着嘴不言声去河边解缆。刘统勋打量他的两个儿,都体魄剽悍身材魁梧,只是阴沉得像哑巴一样,心里觉得不妥,但见弘历已经挪步上桥板登船,只好和众人跟上来。那老人把舵,阿二阿三各人手持一根长篙,在料峭的晨风中冉冉走帆,“哟——嗬——”一声长号,双篙点岸,大船一荡,悠悠地离了岸。
船很大,分着前后舱和舱底。弘历和温家的、嫣红、英英坐在后舱,刘统勋和邢氏兄弟看押着秦凤梧坐在前舱,十个人乘坐还显得很宽敞空落。弘历原本心情颇好的,见刘统勋几个人面色紧张得苍白,手都攥得出水来,僵坐在前舱惶然顾盼,众人都沉闷得一句话也不说,也不由扫兴。此时隔舷窗外跳,苍苍茫茫天水相连,远近水面白浪翻涌黄水逆沸,片帆只影皆无,震耳欲聋的河啸声中不时传来舵把单调而又枯燥的咯吱响动。约一刻时辰,南岸也消失在混茫水色之中。弘历被潮湿的河风一吹,身上激灵一个寒颤,陡地升起一种不吉祥的感觉:我怎么忘掉妙手空空那首诗了?!万一船至中流有个闪失,谁来救护?万一上了贼船……他一阵心慌,不敢沿着这个思路再想下去。定神看时,外舱依旧寂然无声,里舱三个女人倒似心情平静。嫣红手里拿着用竹圈绷得紧紧的一块生白布,用一根一根不同的丝线专心致志地抽空绣针。英英还不脱孩提之气,手心手背翻来覆去抛着抓弄一把铜钱。温家的神色安详,一会儿张望船外景致,一会儿含笑看着两个丫头。弘历思绪一转,打量着她们又想,这两个孩子也算长得可人意儿了,就是这个温家的,退回十五年,也算标致人物儿呢!想着,笑道:“你们才来,驿馆里侍候的人手多,也没使唤着你们。过河再往前走,我的起居可要靠你们照应了。”
“爷这会子恐怕就要靠我们了。”温家的微笑道,“那个囚犯书生的卦真灵。爷,咱们上了贼船了!”
弘历身上汗毛一炸,几乎要跳起身来,双腿一软又坐了下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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