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谓‘文死谏’,正是御史的本职,所以如果胆小,你趁早儿卷铺盖走路。还有一等人也不可取,事无巨细轻重,见了就写,把些鸡毛蒜皮的事一个劲做文章,自己都轻贱了自己,叫别人如何瞧得起你?谁再敢弄些‘某人贪贿二两银子’,‘某厨所制御膳甚咸’,‘某官朝会时咳嗽一声’之类的东西搪塞,我孙某就先弹劾你个‘琐碎亵渎’!”
他长篇大论,还要往下说,一抬头见刑部谳审司堂官陪着刑部尚书卢从周进来,便道:“其实我要说的就是三条:诚心辅佐朝廷;敢言;不挑剔。今儿人到的齐,由英诚老兄主持,你们议议。有不是处可以商榷。”说罢站起身来一揖手团团一拜,便和卢从周联袂出门升轿而去,都察院会议向来开起来扯皮连筋没头没尾,他这么利索,众人都不禁爽然。
卢从周和孙嘉淦来到部院街大理寺衙门,刚刚过了辰初时牌。其余衙门都倾巢出动在门口扫雪堆雪人,唯独大理寺门口三步一哨五步一岗,戈什哈们手按腰刀目不斜视站在踩得结结实实的雪上,靠石狮子旁还有两队善捕营的御林军,黑鸦鸦站在雪地里雁序排成八字,气氛显得十分森严肃穆。见他们二人哈腰下轿,一个门官高唱一声,“孙大人卢大人到!——放炮开中门!”便听三声沉闷的炮响,中门哗然洞开。二人忙一揖让拾级而上,已见大理寺卿高其倬率着几个会属迎了出来。高其倬却不似孙嘉淦那样深沉严肃,永远是一副似笑不笑的顽皮相。三人一举手见礼,便嘻嘻笑道:“从周兄倒是常见,嘉淦架子大不肯来,我也不敢去碰你的门。”孙嘉淦道:“我没有那么大架子,其倬来了我还是要有清茶相待的。”卢从周边走边问:“你出差了么?来了几次也没见着你。”
“我又走了一趟易州。”高其倬左右看看,小声道:“去给皇上看陵去了。”说着便往签押房里让,又道:“三爷一会儿也来监审,他一来咱们再升堂。”
三人在签押房坐定,孙嘉淦见满架都是书,不禁讶然,顺手抽出一本,是《堪舆家言》,再抽一本是《风水记》,连带着掉在地下的一本捡起来看,却是《易说地脉》。孙嘉淦从来不苟言笑的,也不禁破颜莞尔:“高其倬,武大郎玩夜猫子,你就看这些书!”“你是除了孔子六亲不认。”高其倬笑着打火抽烟,说道:“其实天地与人相应相合,堪舆之说不离经叛道。张廷玉原来也不信,我看了他家祖茔,说处处都好,就怕要夭折一个公子。他家张梅清果然就病死了。他说要换一处风水,我说梅清已经逝了,你换也换不活他,那是极好的风水,千万不敢乱动!皇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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