阵尚未成,仅得些许盾牌手勉强列成一线,长矛手零散布於其后,弓箭手还在后方调来,阵脚处处透着仓皇。两边望之,李仲文等及其它各部的阵型,虽有已略成形的,可更多的仍是稀稀拉拉。
而在这些仓促集结的防线之后,是比刚才更加混乱的渡河大队各部。
对岸星火点点,宽阔的黄河河面上,大小船只往来穿梭。
岸边未及登船的士卒仍有成千上万,他们眼见北面汉骑杀声震天而来,东面骑战惨烈,恐慌如瘟疫般蔓延。有人不顾一切跳入河水中,向离岸船只游去,却被湍急的浊浪卷走,呼救声凄厉短促。有的船只因载人过多或争抢拥挤而倾覆,落水者的惨叫与波涛声混成一片。
更多的士卒像没头苍蝇般在河滩上乱跑。
军将的呵斥与斩杀已完全失去作用,整个渡河体系已处於崩溃边缘。
“列稳阵脚!弓弩准备——。”常达声嘶力竭的吼声从北面阵中传来,试图压过越来越近的蹄声与河边的喧嚣。
窦轨坐在马上,一手紧握剑柄,一手死死抓着马缰。
他望着北方席卷天地而来的汉骑洪流,又望向东方浴血奋战的丘师利等骑,最后看向身后这条混乱不堪、却维系着关中最后元气的黄河渡口。
夜风潮热,吹动他染血的战袍与凌乱的鬓发。
火光映亮了他刚烈而决绝的面容。
他知道,他已无退路,身后便是大唐存亡之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