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里浮出半截桃木簪子,簪头雕着的并蒂莲早已被水泡得发胀,倒像是两朵腐烂的尸花。这是张老太的东西 —— 那个总穿着黑绸衫的老太婆,总爱用这簪子挽着一丝不苟的发髻,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。
“是你!” 林婉卿的声音陡然尖利,指甲在井壁上划出五道白痕,“你把他们藏哪儿了?!”
三十年前那个雪夜的记忆突然冲破闸门。她抱着发高烧的阿元跪在张老太面前,戏服还没来得及换下,水袖拖在冰冷的青砖地上。“求您发发慈悲,让郎中看看阿元吧!” 她的额头磕在地上,渗出血珠混着泪水往下淌,“我下个月的戏份钱都给您,求您了……”
张老太坐在太师椅上,指尖捻着这枚桃木簪,眼皮都没抬一下:“一个戏子的孽种,也配用咱家的钱?” 她身后的丫鬟突然捂住嘴偷笑,“听说这孩子连爹是谁都不知道呢……”
“闭嘴!” 林婉卿猛地抬头,鬓边的珠花掉在地上,碎成两半。那天夜里,阿元的烧越来越重,她听见张老太在廊下对管家说:“扔去柴房,死活看天意。”
井水突然沸腾起来,冒出刺鼻的腥气。林婉卿看见水面上浮现出柴房的景象:阿元蜷缩在草堆里,小脸烧得通红,嘴里喃喃喊着 “娘”。而张老太站在门口,手里提着一盏油灯,火苗映着她沟壑纵横的脸,像一张苍老的鬼面具。
“你这个毒妇!” 林婉卿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,井壁上的青苔簌簌往下掉,“我要撕烂你的脸!”
她猛地冲出井口,雨不知何时停了,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,惨白的光洒在别墅的琉璃瓦上。西厢房的窗纸突然破了个洞,透出昏黄的光,里面传来孩童嬉笑的声音。林婉卿的心脏 —— 那团早已冰冷的执念 —— 突然狂跳起来,她飘过去时,裙摆在月光里划出一道银白的弧线。
窗纸上的破洞刚好能容她看见里面的景象:八仙桌上摆着半盘麦芽糖,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围着桌子追逐,银铃般的笑声撞在墙壁上,弹回来变成细碎的回响。穿红袄的囡囡扎着双丫髻,手里举着块麦芽糖跑过,发梢的红头绳在灯光里跳动;后面追着的男孩穿着月白小褂,正是阿元,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,小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响。
“囡囡!阿元!” 林婉卿的声音哽咽了,她想伸手去摸,指尖却穿过了窗棂。这是她无数次梦见的场景 —— 那年上元节,她带孩子们去看灯,用攒了三个月的钱买了麦芽糖,兄妹俩就在戏班的后台追着跑,笑声比台上演的《长生殿》还要动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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