湘西的老辈人讲,这山里不光住着人,还住着从前赶尸走过的魂、放蛊遗下的影,还有山魈傩神,都藏在雾里头喘气。
你以为是露水打湿了颈子,保不齐是哪双眼睛朝你后颈窝吹了一口阴气。
四野静得发怵,偏偏耳朵里又嗡嗡的,像是远远有人摇铃,又像是风钻过老坟窟窿的呜咽。
枝叶偶尔一响,不是走兽,倒像有什么东西蹲在头上咧着嘴瞧你。
路越走越窄,雾越绕越厚。这时候连自己的脚步声都信不过——怕的是,它响了两次。
山里的夜,是透不进光的囚牢。
顶上的黑,实沉沉压下来,不似虚空,倒像夯实的阴土。
林子里那几层叠的枝桠,把天遮得绝了念想,偶有几点惨淡的月色,拼死挣下来,也失了魂气,瘫在积年的腐叶上——
那不是光,是地底泛上来的、溃烂的瘢痕。
四下里,静得耳朵嗡嗡作响,却连一丝活气儿也摸不着。
那湿气压下来,不是飘,是往下淌着走。
贴上皮肉,像闷在死水潭里捞出的生皮子,又凉又黏。专挑人汗毛孔往里头钻,凉意顺着骨头缝走。
那味儿也起来了,馊腥夹缠的潮气,又潮又厚。
吸一口,那浊气便撞进肺里,绞着胃。
李司辰背着袁守诚,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子里趟。
脚下不是盘结的树根,就是滑溜溜的苔藓。
每走一步,膝盖都打晃。
舅公伏在他背上,皮肉烫得吓人,单薄的衣衫根本隔不住,那热力直往人骨头里钻。
喘气声又短又碎,一阵阵喷在后颈窝里,气味已经不对了,浑是血和锈混在一起的腥。
那件临时撕了衬衣捆扎的伤口,血是勉强止住了。
可人彻底昏睡过去,喊不醒,推不动。
“辰子,还行不行?换我来背会儿?”王胖子喘得跟拉风箱似的跟在后面。
手里攥着根掰来的粗树枝当拐棍。
脸上汗和泥混在一块,抹得花猫一样。
“不用,你留神脚下,看顾着点苏姐。”
李司辰咬着后槽牙,话从牙缝里挤出来。
背上的舅公越来越沉,压得他脊梁骨嘎吱作响,像驮了座山。
两条腿早不是自己的了,又僵又木,挪一步都像在烂泥潭里拔桩子。
可怪就怪在这儿——身子明明快要散架,里头却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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