妞站在坎上望着那一塘子水,黑压压没了生气。她推开小木屋,里头被收得啥都不剩,光溜溜的床板。泪珠忽然硬生生落了出来,砸在地上,二妞盯着床板发呆。
打小就总看见三叔一个孤老头子蜷缩在床板上,身下的棉絮是硬了又弹,弹了又烂,日日夜夜抱着个酒葫芦睡……大冬天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冰上,守着个冰窟窿钓鱼……有时候三叔坐在那儿就醉困过去了,远远看上去像个雕出来的碑,一动不动。三胖没吃过人奶,就吃三叔的鱼长大,鱼羹,鱼丸,鱼糊……三叔总说对不住二妞,总想着二妞,平时扔两条大活鱼在水缸里,逢年过节送很多鱼干,二妞去三胖家,三叔就从破木头柜子里摸两块掉渣的冰糖给二妞……大家都说三叔对二妞的娘有意思,有屁意思!
三叔对谁都好。咋就这么个下场。
二妞伤心地哭,哭着哭着就趴在床板上睡了过去。
“妞儿,你外婆要是还在,你娘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。”有人在二妞耳畔嘀咕,二妞闻到一股酒味儿。她迷迷糊糊回答:“外婆不早死了么。”
“呜呜呜………”那人哭了两声,“你娘难产,大半夜吓死个人,你外婆敲我门本想叫我去帮忙叫人,那一夜我输了牌喝了很多酒,睡得像个死人。你外婆只好抹黑往镇上跑,她半瞎的眼根本看不清道儿,过了坎一头栽进粪池……呜呜……俺们找了好几天没瞧见人……都怪我……呜呜……”
二妞只觉得几滴水落在脸上,她睁开眼,外面哗哗下着大雨,屋顶漏下的雨正噼里啪啦落在脸上。她侧身避开漏雨的地方,听见鱼塘水面被风吹得哗哗作响。有些冷了,炉里没柴没煤,屋里空荡荡的,多少个日夜三叔一个人窝在这破屋子里,这风雨刮的屋顶的塑料布发出怪异的声音,二妞觉得挺渗人,翻来翻去睡不着。
刚才做的梦还真是奇怪,她翻身把头垂下去,看了看床下,里面黑漆漆的,但是没有那双黑布鞋……她想到黑布鞋又打了个冷颤,立刻起身缩了回去。
三胖这一整天就把早上煮的粥给喝了个精光,这会儿,他在床上翻来翻去饿得慌,一想到平时爹在的话,想吃啥就能热腾腾下肚,三胖抱着被子哇哇哭起来,现在所有的依靠就只剩下二妞和二妞她娘了。一想到二妞,他渐渐收了哭声,看见床头还挂着爹的长外套,黑漆漆的像个人站在那里一样,三胖有些怕又觉得那像爹。
“爹,你咋还不睡咧?”三胖对着那件外套说。
“爹,俺好饿……俺睡不着……”
三胖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:“爹啊……呜呜……爹,你回来吧……俺再也不逃课,俺再也不惹你发火啦……呜呜呜……爹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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