疾行两步,躬身到地,说道:“魏泰今日来得卤莽了。”
王安石笑道:“道辅乃襄阳名士,安石心仪已久,幸识尊范,何谓卤莽?”说毕伸手一让,把魏泰引进西偏厅,魏泰的小奚奴便随张世英去烤火吃茶。
西偏厅里炉火正旺,王安石和魏泰分宾主坐下,上茶后,魏泰说道:“相公荣登相位,竟拒百官于门外,独与区区不才围炉品茗,泰幸何如之。”
王安石微微一笑,取笔在身后的穸边墙上写道:
霜筠雪竹锺山寺,投老归于寄此生。
写毕对魏泰说道:“安石布衣幅巾,忝位宰相,与平民何异?”
魏泰点头称是。因想久闻王安石持身极严,今日一见,果然不差。不仅房屋厅堂陈设极简,身上一袭灰布棉袍,头上没有戴帽子,只扎一块幅巾,简朴如此,只抵寻常中户人家的穿戴。更别说锦衣玉食,侍妾歌妓。他叹息一声,说道:“相公文章操守,三代以来所仅有,惜乎更张新法,非议之人甚多,不然,相公可成千古名相。”
王安石笑道:“安石岂是沽名钓誉之人?”
魏泰说道:“曾闻司马光言道,‘天下财货如天上之雨,天上之雨不下于夏,则下于秋;天下财货不在于官,则在于民’。士人甚以此言为是。”
王安石说道:“天上之雨不可增,天下财货则可增。普天之下,若能垦荒淤田一万顷,则可增收一百万石粮。是以条例司在行青苗法之前,先行农田水利之法。天下财货,不可皆在于官,也不可皆在于民,此所以要理财。是以青苗法振贫弱在前,增国用在后。司马光乃迂腐之言,不足为训。”
王安石这一番话,说得魏泰直点头。他端起茶杯,又轻轻放下。他目光如炬,盯着王安石,稍顷才说:“孟子曰,‘为政不难,不得罪于巨室。巨室之所慕,一国慕之;一国之所慕,天下慕之;故沛然德教溢于四海’。青苗、免役诸法,子宣曾和我说起,得利者氓农穷夫,非巨室所愿。况能著文记事、书之青史的却是豪族巨富,泰所以为相公忧。”
王安石朝魏泰欠了欠身,把手一拱,说道:“不敢劳道辅忧,安石这里谢过。孟子又曰,‘民为重,社稷次之,君为轻。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’。丘民非豪门巨族,安石志在富民强国,何惜区区薄名?”
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,沉重得有点悲凉。王安石与魏泰在这西偏厅里叙话,长不足一个时辰,只能算是历史长河奔流时溅起的一滴小小的水珠、一个稍纵即逝的瞬间,当魏泰不无得意的记述在他的《东轩笔录》中时,这一瞬间便成了永恒。
火盆里的木炭发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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