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愿便是能够死在夫君之前，一刻也受不得丧夫之痛，请皇上准允！”

我母亲喊完之后，所有的人一下子都静了下来。当时皇贵妃也在高台观刑，听我母亲这样大喊，便想到十年前的确有这么个典故在，当时京中人人笑话我父亲荒唐浪荡，为个女婢竟然连家产爵位都不要，可而今再见我父母，方知这中间情义却比大海还要长阔高深。

宫中女子什么都不缺，却独缺真爱。许是皇贵妃被我母亲的真情真性感动了，在皇上耳边耳语了几句，皇上便当庭下令将我父母的案子发回大理寺重审。大理寺少卿知道皇上有意赦免我们，便只是走了个程序，就放了我们。自此之后，我便随了我母亲姓氏，不再姓李了。

我们虽然被赦免，可因为那段时间身体与心灵的折磨，我父亲出狱后没多久便一病不起，我母亲虽竭力照顾，可终究还是回天乏力。我母亲本想随我父亲一起去的，可每次都被我拦了下来。后来皇贵妃得知此事，不但派舍人送来银两，还写来书信劝我母亲要好好活下去。我母亲感念皇贵妃恩德，自愿进宫为奴，只求每日能够替贵妃洒扫宫门，让她不要看到一片枯败的落叶。

我母亲因为忠心能干，没过多久便从一个极普通的洒扫宫人变成了皇贵妃的贴身侍婢，因着我母亲的原因，我也做了梁王陪侍。可你也知道，我在乡间长大，成日里的光着脚漫山遍野地乱窜，比庆生还要调皮粗野，宫里规矩众多，我根本就是与那些贵族子弟格格不入。贵妃虽宽厚不来计较，但是我那样终究不行，她便动了关系，让我去参军，想着军营管理严格，也好收收我的性子。

就这样，我从九岁起就参了军直到现在。”陈进说罢，便默默地看着那几杆竹子出神。

初秋的天气阴晴不定，日头还未落，天空就已沉黑了，兼着那雨滴竹梢的声音，更觉凄凉。霜儿听完陈进的回忆，便默默地坐到他身边，陪着他出神。往往心灵契合的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言语，一个眼神，一个动作，便能诠释出所有的爱与理解。

“唉。”陈进发了半晌呆，却发现霜儿也陪着自己在发呆，便轻笑着推了推她，这个丫头永远最通自己的心意，“想什么呢？”

“老夫人是我见过的最有魄力与胆识的女子，难怪皇贵妃娘娘要封她做‘大义夫人’呢。”霜儿浅浅一笑。

陈进听罢，长叹一声，满眼尽是苍凉悲怆：“我宁可她不要这个封号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