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来,巨来制台,我知道你海量,满上满上!——嗨……您是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难啊!岂止是孔子问礼碑、周公庙,文庙大成殿更是破败,要修就都得修,但那是要银子出来说话的。河南府比别的府养廉银子多些,我是个从三品,和臬台一样,一年六千两,要应酬往来,要养家口,还得置点田产防老,这些个余外的风韵事是心有余力不足啊!要没有火耗归公这一条,洛阳的出息一年就是十几万,这些小事算什么!”李绂一听便知这是发田文镜的私意儿,他不愿背后议论这些事,略一思忖,说道:“风雅事总有风雅人办——谢谢,我不能喝得太多了——洛阳人文荟萃之地,从读书人绅士那里募一点怕也办得下来了。”
王宗礼执壶刚给李绂斟了酒,挨次正在给罗镇邦倒酒,听见这话,叹道:“大人,如今河南哪里还有缙绅?您去瞧田中丞身边那群人就晓得了。他的几个师爷,没有一个是做官出来的,不是讼棍就是刀笔吏出身。真不知读书人犯了田大人什么忌讳,一味地从士大夫头上开刀问斩。如今缙绅们远离官府惟恐不及,生怕派差弄到头上,谁敢出头冒尖儿露富操办这些事呢?”王宗礼是两榜进士出身,放过道台的,经多多见识广,说话从容不迫,因知道李绂与田文镜不睦,便极力撩拨。“前次他派了个钱粮师爷,叫钱度,一眼看去就不是个正道人。也是在罗兄这里吃酒,我们说起来士绅难处,钱度说,‘你们再难,比佃户们还难么?比要饭的还难?’——您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:‘田中丞是替朝廷兴革,他私人又没得什么好处。谁不知道我们中丞爷是“模范总督”!别看李绂在湖北顶着不办,早晚他顶不住,还得学河南!’”坐在王宗礼身侧的杨杰是个墨瘦矮个子,操着一口江浙腔接口说道:“王兄说的没半句假话,我也在场的。说起来我和田抑光(文镜字)还是同年乡荐的孝廉。他一道宪命下来,我就得出河差,和那群泥脚杆子一道背沙包垛河堤。斯文扫地类同奴隶抬舆之辈,这什么世道嘛!我给他写了一封信,提到当年一道儿游西子湖,谈棋论诗的往事旧情,请他对读书人网开一面。这是他的回信,请李大人赏鉴——说给我寄十五两银子,觅人代工!娘希匹,我说的是面子,他给我银子,我稀罕他的钱么?李大人,我接这信真是侮辱难当,气得几夜都睡不安!”李绂闪眼看了看杨杰,恍然说道:“你是叫四维的吧,原来我们是同年的孝廉!怎么刚才就不认呢?”
“礼义廉耻谓之四维,”杨杰似笑不笑说道,“如今你官大了,我还该有些儿自知之明,别像田抑光,我自触霉头巴巴儿去亲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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